格薩爾史詩的圓形結構

盡管這部文學瑰寶至少已有千年的歷史，盡管人們對它的研究已有二百多年的時間，可國內(nèi)外的學者至今還沒有人能看到過一部完整的《格薩爾王傳》，至今還沒有誰能將它的全部文字記載下來，真是不可思議。

有人說，《格薩爾王傳》中的謎比人身上的穴位還要多，那么我們就把這個謎作為《格薩爾王傳》之謎中的第一個謎吧。

要破譯這第一個謎，也許并非易事，但只要認真地分析研究史詩的內(nèi)部結構，便可在濃云密霧之中尋到其中的端倪。不妨我們就到它奇妙的大結構里探索一番。

格薩爾原是天國白梵天王的兒子，當時名叫頓珠尕爾保。觀世音菩薩看到人間世界鬼喊橫行，民不聊生，于是同白梵天王商議派一位天神下凡，入主人間，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這個重任落到頓珠孕爾保身上。頓珠尕爾保為了了解人間的情況，變成一只“上身是黃燦燦黃金成做的、下身是綠油油的綠松兒石做成的，腰是雪白雪白的白海螺做成的，四個爪子是漆黑漆黑的黑鐵做成的、兩只眼睛是花花的花瑪瑙做成的”神鳥，在人間周游一番后，便投胎到僧唐王的妻子朵擦拉毛之體。尕擦拉毛分娩后，生下一個像羊肚子一樣圓圓的肉蛋，這時帳房上的陽光如黃金一樣輝煌燦爛。用箭頭劃開肉蛋，里面有一個仙童似的小孩，那小孩雙手作拉弓的樣子說道：“我要作黑頭人的君長，我要制服兇暴強暴的人們?！边@個小孩就是未來的英雄格薩爾。格薩爾十三歲那年賽馬稱王，并同美麗的姑娘珠牡結了婚。

從此，圍繞嶺國南征北戰(zhàn)，除暴安良，抑強扶弱，為人間做了很多好事，當他完成了神圣使命之后，升天而去。

縱觀整個史詩就可發(fā)現(xiàn)，它的結構是一個封閉式的圓形結構。這是一個完整的結構體素，用圖表示如下：

這個圓形結構有始有終，首尾相連。它的開端是從格薩爾在天國接受使命開始，這里標志格薩爾一生大業(yè)的發(fā)端。結構的開端部分雖占比重不多，但開宗明義，把主人公入主人間的目的交待得十分清楚，形成了巨大的懸念。人間活動的情節(jié)是這個圓的絕大部分，也是史詩的主體。格薩爾在這個廣闊的空間里創(chuàng)造著種種奇跡，其英雄形象得到充分展示。隨著格薩爾在人間世界事業(yè)的完成，這個結構的后半部分慢慢向上，逐漸同開端相接。終于，格薩爾完成了重任，升天而去，環(huán)的終端同開端相接，封閉式的圓形結構于是形成。

圓形結構的特點即周旋無端，其形渾渾，它頭尾相接，完整無痕?！陡袼_爾》史詩的結構如同一個巨大的天球，其球心便是格薩爾，只要任意加長半徑，圓也隨之增大。假如半徑無限增大，其圓也就無限大了。因此《格薩爾》的圓形結構具備了開放性功能和隨意擴展的再生能力，只要在原來的情節(jié)上增加新的內(nèi)容，或者將原有的情節(jié)增擴，都可以使史詩之圓隨之膨脹，但絲毫不破壞其圓形結構的特性。

根據(jù)我們所掌握的情況看，每個藝人能說唱的部數(shù)是不一樣的，有的能說幾部，有的十幾部，還有的能說唱幾十部，盡管部數(shù)不等，只要這些藝人掌握了史詩的圓形結構，他們都是大小不等的同心圓，都擁有一個完整的故事結構，如同擁有一顆史詩的太陽，從草原上升起，給人們帶來光明和溫暖。

開放性功能的直接效應是把原來的某一章擴充為某一部和創(chuàng)造出新的部頭來。如把《結婚章》擴充為《賽馬》一部或者《迎娶珠牡》、《降生章》擴充為《誕生史》一部，《隆服霍爾章》擴充為《降伏妖魔》一部等等。新增加的如《大食財宗》、《卡切玉宗》、《朱古兵器宗》、《姜嶺》、《悶嶺》、《雪山水昌宗》、《咸利綿羊宗》等等。當然，以上的擴寫還可理解為，根據(jù)說唱藝人的“神授”說，是他們不斷地做夢，不斷得到神授的結果。不管是藝人的創(chuàng)作或是做從神授也好，部頭的增多并不影響史詩的圓形結構。而且史詩的規(guī)模據(jù)說還在不停地擴充和膨脹。

上官劍壁女士在《史詩〈格蒴爾〉及其研究》一文中（載《西藏研究》一九八二年第一期第59頁）還提供了這樣一個信息：“一九八Ｏ夏天，西德波恩大學的海西希教授訪華時，曾介紹了他在印度北部搜集到關于格薩爾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戰(zhàn)勝希特勒納粹的故事的一個手抄本，以現(xiàn)代戰(zhàn)爭事件不斷增添著《格薩爾王傳》的新內(nèi)容。”

由此看業(yè)，《格薩爾王傳》到底有多大的規(guī)模，實在難以定論。因此世人誰也沒有見到一部完整的《格薩爾王傳》也就不足為怪了。如果從另一個方面去想，由于《格薩爾王傳》從一開始就具備圓形的結構，其實完整的《格薩爾王傳》早已降臨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