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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記:藏藍(lán),我在夢里夢見(一)

        2015年03月21日 11:22    來源:攜程旅行網(wǎng)    記者 nskvic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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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那湖

            如果問任何一個去或沒去過西藏的人,對西藏印象最深的東西是什么,可能很多人都會脫口而出——是那里的天空啊,西藏的天好藍(lán)。在我進藏之前,是懷著同樣的想法的,然而入藏之后,我去始終無法找到我想象中的藍(lán)天。難道是過高的期望迷失了我的眼睛?西藏的天到底有多藍(lán)呢?這是到現(xiàn)在還迷惑著我的問題。聯(lián)想到在美術(shù)中,有藏藍(lán)這樣一種顏色,那是一種如此濃烈的藍(lán),該不會是因為西藏的天空,才將這種顏色命名為藏藍(lán)吧!我臆測著,如果真有那樣一種天空,我大概只在夢中見過。我不知該如何描繪西藏,它的神奇就在于無法描繪。在藏地的十余天,我在總在一種飄忽與矛盾的狀態(tài)中,很多無法解釋的東西混雜在一一起,令我苦惱不堪。我們魚貫而入西藏,為什么?正如很多人一樣,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們就是要去,即使是為了那只在想象中存在過的藏藍(lán)。

            一、C’EST LA VIE ! (法語:這就是生活!)

            至于萬里之外的西藏,我們盡皆是客,而眾賓客聚于一列火車,可謂高朋滿座,千里逢迎。迎來了漂亮的北京MM,結(jié)識了不肯承認(rèn)自己內(nèi)向的法國大哥,以及兩位來自我國假煙之鄉(xiāng)的福建阿姨,能抽能喝又能侃的北京大叔,從哈爾濱背西瓜過來的東北大爺,后悔跟了旅行社的晶晶,努力學(xué)英語和老外聊天的大叔,當(dāng)然還有帥氣的乘務(wù)員小伙子……小小的空間把我們聚,或者說局限在了一起,使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人在此相交。列車呼嘯著,駛出華北平原,穿過黃土高坡,奔向青藏高原,固定的鐵軌將每個人送到同一個地方,而就是這相同的旅程卻將帶給每個人何其不同的心靈體驗。酒過半酣,大家都倦了,此起彼伏的鼾聲代替了剛才的海闊天空。我也終于開始感覺到了我,一如平日里的那種狀態(tài)。

            心,沉下去,沉下去。眼睛里只有藍(lán)天白云,高山峽谷。我開始想象,空洞的想象,我不再思考,因為思考是無謂的。想象是沒有坐標(biāo)的,就像車廂內(nèi)排放的氧氣,彌散式的,它會像酒精一樣浸染麻痹我的神經(jīng)。人們說,生活在幻想中的人是幸福的,從這個意義上,我不夠幸福。在現(xiàn)實基礎(chǔ)上營造的所謂浪漫和自由,終究只是彩虹式的夢,要被揉碎在浮藻間。那我究竟在做什么呢?無盡的想象,從天涯飛到海角,從大河涌向山巔,時而膨脹,時而萎靡,一陣風(fēng)吹過后就如灰燼般煙消云散,這就是我們的生活。這時我感受到了生命,脫離肉體的精神上的生命。C’EST LA VIE !


            火車就是那么神奇的一個環(huán)境,輕易地就讓不同膚色,不同信仰,不同性格的人成為朋友。那是一種聚散有數(shù),一切皆由天定的宿命?!捌妓喾辏M是他鄉(xiāng)之客”,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使我們在幻像中仿佛已是多年的老友。一起吃,一起笑,一起說,一起鬧,不需要任何溝通,“仿佛終身相依,卻又永遠(yuǎn)分離”。我無法記錄下我們交談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也許不久我就會將這些徹底忘卻,可我相信這些東西恰似印象派的藝術(shù),不需要清晰地勾勒出每一個細(xì)部,而只要留下意識流似的感悟。

            燈熄了,我也將枕著我的高原之夢入睡。

            二、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帶我們走進人間天堂

            如題,韓紅的歌里是這樣唱的,而我也漸漸開始相信。在格爾木之前,我的心情恰似前面的文字,是那樣的平靜,然而一過格爾木,我才知道真正的天路是那樣不動聲色地將我打動。格爾木以前的天空總像加了一層遮罩,混混沌沌的,而格爾木以后,忽然好像有一把大刷子用力地一抹,一切污穢瞬間都被蕩滌?!癙urity”在此得到了最好的詮釋,藍(lán)色、黃色、綠色、紅色、灰色,天空、山巒、湖泊、草地,那么多的顏色隨意地?fù)]灑。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自然”。所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不過如此,所不同的是,這是一種西北大漢般粗獷莽撞的自然,在我看來遠(yuǎn)勝于芙蓉般的小家碧玉。

            原來車廂里人們只是在聊天、打牌。但一過格爾木,一切都被陣陣的歡呼和感嘆所代,這就是魅力。它內(nèi)斂卻難以掩飾,不施粉黛卻依舊風(fēng)情萬種;它靜若處子,然而只消一陣風(fēng)過,就能撩動得我們心意蕩漾。我們真的這么容易就被打動么?我們不是已經(jīng)慣于漠然么?這時我才明白,其實我們都有著孩子般的心,只是這世界不是童話的世界。而此刻不同,我們行駛在天路上,或許天堂里會有童話的世界,讓我們做一次小孩子,用最純潔的目光來看待這世界。

            我不是素描的高手,于地理又是外行,所以寫起來也只能是蜻蜓點水似的淺嘗輒止。而我又不能似國畫大師般天馬行空地?fù)]毫寫意,只好勾勒出那么粗淺的一個輪廓。其實從格爾木到拉薩的青藏線一路走下來,地形地貌是頗為不同的,我的只言片語聊作一段記憶的引子,以使將來憶起這里的時候,不至于全無頭緒。

            一路駛過清水河特大橋,風(fēng)火山隧道,沱沱河,唐古拉山口,海拔升到了五千多米,或許是靠了車廂內(nèi)彌散式的供氧,我并未感到什么不適,然而誰又能料到以后的事呢?


            三、高反不期而至

            剛才我還在得意自己沒什么高原反應(yīng),可現(xiàn)實往往在我們還來不及徹底驕傲的時候就給與打擊。的確,已經(jīng)過了海拔最高的五千多米的唐古拉山口,我還是歡蹦亂跳的,想當(dāng)然地覺得自己已經(jīng)挺過來了??墒请S著海拔的下降,到了錯那湖的時候,頭不爭氣地疼起來,而且感到惡心。我決心忍住,不吃藥,不吸氧,靜靜地躺著等待。我相信自己的身體,雖然這是盲目的自信。最后的結(jié)果是,正如我以前多次提及的一個結(jié)論,人的精神有時真的很渺小,以至于我都怠于再去批判“人定勝天”的謬論,當(dāng)我徒勞地和自己的身體斗爭了一兩個小時后,還是靠了速效救心丸和S給我的補養(yǎng)補維生素的藥拉了我一把。還好我不重,輕輕一拉就上岸了。

            又要重復(fù)老話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短暫的痛苦過后,我又是歡蹦亂跳的了,在后面的日子里無比釋然,應(yīng)驗了那句話,高反早來比晚來好。

            克服了身體的障礙,我只剩下與火車的速度以及不干凈的車窗做斗爭了。成群的牦牛成群的羊,藍(lán)藍(lán)的天空白云飄,青青的草地,皚皚的雪山,使這美景和我產(chǎn)生隔膜的唯一障礙就是我一直在做斗爭的那兩樣?xùn)|西。無論如何,結(jié)果是兩天的車程還未結(jié)束,我的一組電池已經(jīng)耗光。

            四、最好的旅伴

            在結(jié)束記述火車上的林林總總之前,我要插入這一段關(guān)于我所遇到的人的文字。這些文字包括火車上的,當(dāng)然更有以后行程中的。之所以把它放在這里,是因為我時常覺得人是那樣地不可捉摸,而每一時每一刻,你又會對相同的人有那樣不同的感覺。如果我現(xiàn)在不將這些東西記下,以后留下的可能僅是空白了。盡管我此刻正試圖留住自己的記憶,可依舊感到那樣地難以把握。人是如此復(fù)雜而微妙的一種東西,你不能把握那是多少種成分揉雜在一起而成的精靈。

            這個小標(biāo)題是我一時的靈感而擬就的,但我現(xiàn)在已懊惱于自己對事物判斷的絕對。什么是最好的呢?這本就是一個不可能有肯定回答的設(shè)問。每當(dāng)我們要用“最”字時,那一定是在某個時刻受到了某種刺激,而產(chǎn)生的表達(dá)自己觀點的強烈愿望。所以,即使是錯誤,我也仍愿保留這個標(biāo)題,它畢竟記錄了我思想軌跡上的某一個點。

            1、 R

            R是一個46歲的法國老頭,我稱他為老頭是因為我覺得這樣比較親切,就像我讓他叫我老寧一樣。R在法航工作,是個IT,不過這是他這次出游以前的事了。他已經(jīng)出來五個月了,計劃還要再走七個月,當(dāng)然這要取決于他的荷包。

            R只是我兩天火車途中的一個偶遇,卻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他那句經(jīng)典的C’EST LA VIE ! 他的英語甚至比我還爛,就憑這點,我們就很有共同語言。這家伙最喜歡巴西,我理解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曾娶過一個巴西老婆,然而僅過六年他們就勞燕分飛了。說到這里,它的神情變得嚴(yán)肅,聳聳肩陷入了沉思。


            從始至終,我也沒弄清R究竟為什么要這樣行走一年。他沒有房子,把自己僅有的車子、家具和書在臨行前全部變賣換了旅資。如果他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小伙子,我當(dāng)然不會覺得有何不妥,畢竟西方人的生活觀和東方人有很大不同,而R是一個快50歲的老頭了,雖然他看起來還算年輕。沒有計劃,沒有目標(biāo),在他的頭腦里只有地圖上的那些國家,可他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要去哪里。也許這就是法國人的浪漫,但我分明感覺到他似乎有些東西埋在心底,那是他浪跡天涯的唯一理由,而他卻不愿與人分享。如果要用一個詞來總結(jié)R,那就是“不確定”。

            在我打下這些文字之前,剛剛給R發(fā)了一封郵件,附上了我們的照片,不知他能否收到并給我回信。真心的祝這個法國老頭好運。

            2、 K

            K也是個老外,19歲的德國大學(xué)生,在柏林學(xué)醫(yī),未來還有12年的學(xué)要上,不過學(xué)成之后也就是博士學(xué)位了,很牛的。結(jié)識K只是因為在亞賓館和他同屋,閑聊了幾句,得知他去納木錯的時間和我們相同,便邀他同行。關(guān)于納木錯之行,后面有詳細(xì)的記述,這里就不多說了。我只想對K說一聲對不起,如果納木錯之行破壞了他旅途的美好感受,我也只能深表歉意,事情總有那么多的變數(shù),超出了我們的預(yù)料。

            K的名言是,“I’m the god, you’re the god, we’re the god .”這家伙討厭政治,沒什么信仰,心里想的只有學(xué)好醫(yī)術(shù),將來自己開診所賺大錢,到處旅游。有意思的是,它還是中國功夫的愛好者,已經(jīng)在德國學(xué)了八年,剛剛還在河南少林寺進修了兩個月,只可惜我沒能親眼見識他的少林功夫。和K的相處只有納木錯的兩天,可我喜歡這個陽光燦爛的德國小伙子。從納木錯回來后,我本要請他喝酒的,可是卻再也尋不到他。后來聽同屋的日本女孩說,他可能去尼泊爾了。

            3、 Z

            終于說到我的中國旅伴了。Z,一個漂亮的上海女孩。她的自我介紹是搞藝術(shù)的,當(dāng)時我聽了很暈,后來才弄明白,她學(xué)的是鋼琴,現(xiàn)在主攻繪畫。看過她的油畫后,覺得有點現(xiàn)代派的風(fēng)格。從日喀則開始一直到最后,她就與S和我混在一起,同吃同住。當(dāng)然,直到我和S都離開,她還要在拉薩爛到十月。

            Z總愛在臉頰上涂上腮紅,妄圖冒充藏民,卻永遠(yuǎn)都裝不像。我不知道該怎樣評論Z,她有上海女孩的特點,又不完全像上海女孩。我覺得她對很多事情的理解和我很相似,但細(xì)想起來,卻又似是而非,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九月底,她的奧地利男友就要來西藏找她了,祝她在西藏有個美麗的秋天吧。


            4、 X

            這次真的是萍水相逢了。叫她X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而她的未來又是那樣地不可預(yù)知,索性就用X來稱呼她吧。X是我在回來的飛機上認(rèn)識的一個川妹子,她的故事其實和很多不幸的女人的遭遇一樣,結(jié)婚了,有了孩子,丈夫卻在外面不回家,和別的女人混在一起。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有時不幸的家庭也很相似。她這次就是到拉薩和那個負(fù)心的男人講清楚,她是下定決心要離婚的。

            在飛機上,她一直在抽噎著,推說是感冒了,可眼里蘊含的淚水說明了一切。我也不再作聲,從飛機的窗子望下去,白云掩映著連綿的雪山,什么時候人的心靈才能像雪山一樣清澈純潔呢?X在成都就要下飛機了,我送她一根用西藏山南的樹藤做成的手鐲,據(jù)說那是能帶來健康的。X個子不高,面龐清秀,身材也很苗條,我送著她的身影下了飛機。年輕就是資本,她才二十多歲,未來還有很長的路,很多的選擇,愿她一路走好。

            5、 S

            最重要的總要放到最后。和S同行西藏,只是因為我在網(wǎng)上發(fā)了一個征友的帖子,S便徑直打電話過來,頗為爽朗,再加上辦邊防證等事,可謂每日電話不斷。我猜想著,這是一位怎樣的旅伴呢?等到在火車上相遇,才發(fā)覺這簡直是驚喜之旅——難得的美女啊!

            S比我小一歲,是個品貌、學(xué)業(yè)、工作樣樣優(yōu)秀的北京女孩,而且天資聰慧、家境優(yōu)越,難能可貴的是,她雖然條件優(yōu)秀,卻并無一般大小姐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臭架子,據(jù)她自己說還能做得一手好菜,若屬實的話,可謂“上得廳堂,下的廚房”了。從旅程的開始到最后,S和我相伴一路。因為她,應(yīng)該說,這次旅行不是我的西藏,也不是她的西藏,而應(yīng)叫作我們的西藏,當(dāng)然,后來的我們中還包括Z。

            我對S似乎已極盡溢美之辭了,不知道她自己看到這樣稱贊是不是也會臉紅。我想她也一定有自己的弱點,但至少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里,我是感到輕松舒適的。我完全沒有想到能約到這樣的旅伴,以往我總是盡量避免和陌生人同行的,因為失敗的教訓(xùn)太多了,而且我的性格也更適合獨行。這次S不經(jīng)意地闖進了我的旅程,完全改變了我的旅行,或許這就西藏的魅力,它賦予我們那么多的不確定,奇妙地改變著我們的生活。

            從和S的交談開始,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所使用的東西,很多的生活習(xí)慣,竟都是那樣的相似,仿佛應(yīng)當(dāng)是多年的老友才對,距離感驟然消失。一路上,我相互扶持,相互照顧,爽朗的笑聲背后,留下那么多美好的回憶,那是一種悠然心會的默契。能和S同行一路,是非常愉快的一件事,我會記取這一路的點點滴滴的。這篇游記我也要寫給S,作為旅行的紀(jì)念。不知我們約定的下一次旅行會在何時?或許一切都只屬于西藏,人海茫茫,能攜手一程已殊為難得,又何必奢求不可預(yù)知的未來呢?


            五、沒有坐標(biāo)的城市

            到拉薩三天了,而我做的唯一的事似乎就是排隊搶布宮的票,然后再去參觀布宮。布宮并不使我震撼,倒是我對布宮的漠然使我頗為震撼。紅宮、白宮、金頂,只作為形體上的實物映入我的眼簾,完全不能有任何靈魂上的溝通。只有當(dāng)一位布宮的喇嘛主動熱情地與我合影而無任何索錢的要求時,我才感到了一些宗教中寬廣包容的東西。

            布達(dá)拉宮,我更想把它叫做金宮。黃金、寶石,以及無價的合金充滿了布宮的每一個角落。宗教的莊嚴(yán)和這些珠光寶器在我眼里顯得格格不入。藏傳佛教的信徒們把他們的身體、靈魂,以及這兩者以外的全部智慧、財富奉獻(xiàn)給了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布宮是這些東西的一個集中的濃縮的體現(xiàn)。我贊美布宮的雄偉,贊美布宮的價值連城,贊美布宮的精湛藝術(shù),但它卻始終無法走進我的心里。

            我一次又一次地穿過布宮前面的廣場,這個拉薩,乃至整個西藏的原點在我的眼中漂移起來,我開始感到找不著北。

            六、爛在拉薩

            我沒有想到,一時靈光乍現(xiàn)的這個小標(biāo)題,成了這次西藏行的核心和經(jīng)典。

            九月,我想像中的拉薩應(yīng)是格外晴朗而明媚的,即便有雨,也應(yīng)是晝伏夜出,可是從到拉薩那晚起,秋雨就幾乎沒有停歇過。平素里只會讓我悵然的秋雨,現(xiàn)在卻令我惱怒不已。西藏最引以為傲的天空早就不知所終,倒是“薄霧濃云愁永晝”用在這里比較貼切。

            我的每次旅行因受時間限制,總是緊張而匆忙,這次西藏行的計劃亦不例外。但是S的出現(xiàn)徹底改變了我的旅行風(fēng)格,以致于行色匆匆的我慵懶到只想發(fā)呆。S是很有主見的人,但她卻對我的計劃有太多的遷就,很大程度修改了她最初設(shè)計的行程。我不知該如何才能讓她享受她自己想要的旅行?;蛟S我們有太多一樣的地方,很輕易的就能達(dá)成某種共識。盡管如此,當(dāng)從色拉寺出來,S提出想去八角街的時候,我不假思索地就答應(yīng)了(我一向?qū)β糜钨徫锊桓信d趣的)。

            八角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只是游客,當(dāng)?shù)氐牟孛褚嗖辉谏贁?shù)。幾番討價還價后,我們小有斬獲。忽一抬頭,瑪吉阿米就在眼前,雖然褒貶不一,但S還是毫不猶豫地拉我進去一試。上到三樓的露臺,找一個臨街的位置坐下,要一壺安多奶茶,剩下的事情就由著你的性子盡情發(fā)揮吧。

            告別連綿的陰雨,現(xiàn)在的天空終于放晴,靠在椅背上,輕輕地吁一口氣,遠(yuǎn)處是和云層攪在一起的群山,低頭便是八角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開始有一點理解為什么西藏叫Tibet,拉薩何以能聚攏那么多五湖四海的人,它是把現(xiàn)實和幻想揉合在了一起,把矛盾融合,是你不論是怎樣的人,怎樣的心態(tài),都能在這里找到屬于自己的天空??蛇z憾的是,這里的天空真的不夠藍(lán),抑或是我的心靈不夠純凈。

            八角街的人群中,不時會閃現(xiàn)出叩著等身長頭的藏民。如果在別處,那很可能嘩眾取寵的做秀,可在這里,如果你有這種想法都會覺得是罪過。叩頭的藏民用身體撫摸大地,那份虔誠和專注是讓人心升寒意的肅然起敬。人流在他們的身旁穿梭,而他們早已是心外無物,除了心中的神,或許他們眼里的世界是空的。


            我和S一邊品著茶,一邊閑云信步的聊著,關(guān)于生活,關(guān)于工作,關(guān)于愛情,關(guān)于家庭,精神上的交流令人身心愉悅。我發(fā)覺不經(jīng)意間S就將我旅行的方式改變了。這樣安逸的品茶賞景是我以前旅途中所不曾有的,我欣然地接受這種改變。我們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影響了對方的旅行。這一刻,我開始放棄了先前所做的種種計劃,懶得再去想任何關(guān)于行程攻略的東西,只想讓這種爛在拉薩的生活繼續(xù)下去。

            七、睡覺的下午

            上午去了布宮和小昭寺,S覺得有些不舒服。我知道她有些倦了,于是S下午留在賓館睡覺。她叫我不必陪她,可以自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可是我真的已經(jīng)習(xí)慣于爛在拉薩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完全是S所營造的。現(xiàn)在如果叫我獨自出去在這座我已找不到北的城市漫游,我怕會迷失在某個角落。沒有選擇,我只能也去睡覺。

            這是入藏以來天氣最好的一天,而我卻在亞賓館里睡覺,這于經(jīng)驗中的我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改變有時竟是如此容易。

            拉薩的下午是這樣漫長,昏睡到四點卻仿佛只是剛過午后,我們先后醒來。S的精神好了很多,又恢復(fù)了歡蹦亂跳的樣子,當(dāng)然我們又要出去閑逛,讓日子繼續(xù)爛掉。酸奶、蛋糕、小點心,一樣接一樣地吃,S不斷向我展示她那令人汗顏的飯量。我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的不公,為什么美貌、好身材和來者不拒的大胃口都給了同一個人呢?

            晚上七點多了,拉薩的天空依然明亮,夕陽的余輝慵懶地灑滿整個大地。我們爬上藥王山去拍黃昏的布宮。白宮墻上的一抹金黃讓S感到了攝影的魅力,可惜精彩只是瞬間,我們于是在漸落的夜色中覓食歸巢。

            八、憂郁的日喀則

            終于逃離拉薩了,我的心中一陣狂喜。日喀則的行程中不光有我和S,又加上了上海美女Z,于我而言,這一段完全是S和Z的日喀則,我則只是個陪襯。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九月的西藏竟有這么多的雨。從拉薩到日喀則的一路上幾乎是陰雨不斷,我的心情由此亦頗為抑郁。大巴穿行于雅魯藏布江的峽谷中,一邊是湍急洶涌的雅魯藏布江,一邊是懸崖峭壁。在陰霾的天空下,我仿佛又被拉回到了拉薩,唯一令我怦然心動的就是雅魯藏布江。渾黃的江水像奔騰的野獸,有著原始的沖動和莽撞,這才是我心目中的西藏應(yīng)有的形象。相比之下,我不喜歡拉薩的小資和矯情。

            車到日喀則時,天已徹底放晴,然而薩迦之行由于對三個帶刀青海人的恐懼而被迫臨時放棄,匆忙改線前往江孜,陰雨卻又不請自到,我的心情不算太好。一路上,S和Z討論著她們的精致生活,而我只剩臨窗嘆氣的份。我這才感到S和我之間的距離,而且這距離似乎越來越大。我想我只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當(dāng)這世界在某個時候和別人的世界撞擊在一起,濺起的火花令人為之一振,然而一點點火花終究不是燃燒的太陽,當(dāng)一切復(fù)歸平靜,我們依舊走在自己的軌道上。


            九、白居寺的喇嘛

            我在不斷記述自己西藏行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亂了章法,再不似從前寫攻略式游記那般有條理。S攪亂了一切,我放棄了嚴(yán)謹(jǐn)?shù)挠媱?,?dāng)然也就不會再有什么攻略。我現(xiàn)在的行程完全由S和Z來決定,我徹底跟風(fēng),做一回沒有主見的人。

            臨時改道江孜,一路上廣袤的大地令人心醉,從年楚河畔看宗山古堡,顯得煙雨凄迷,白居寺更是秋雨愁人。陰雨籠罩下的白居寺內(nèi)燈光昏暗,古老的壁畫和藏經(jīng)歷盡滄桑,恍惚間我仿佛又回到了山西,又看到了如山西寺廟般的古樸。在白居寺遇到了很多喇嘛,無論長幼,都是那么的親切熱情。我最欣賞的則是菩提塔看門的那個喇嘛。菩提塔有規(guī)定,上塔凡要拍照,每個相機收費十元。我們試著讓喇嘛通融通融,他卻執(zhí)意不肯,最后說了一句,“沒辦法,我們也要維持生計?!边@句再平實不過的話讓我對這位喇嘛肅然起敬。沒錯,宗教也要解決吃飯的問題。喇嘛的這句話闡明了一個非常簡單的邏輯關(guān)系——宗教寺廟的旅游價值通過參觀者的貨幣加以實現(xiàn)。我以為這遠(yuǎn)比什么功德錢來的真實高明得多。最后當(dāng)我們決定不照相,而將相繼寄存的時候,他又非常友善地將相機一一放好,并對我們報以微笑,此刻我心中涌起的感動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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