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化藏區(qū)搶婚習俗

    循化——這個地名乍一聞自然和撒拉族聯(lián)系在一起。在外界，似乎成了撒拉的代名詞。因此人們對其所轄區(qū)內(nèi)的近三萬多人口的藏族同胞卻了解甚少，觀察甚微。其實循化以四個藏族鄉(xiāng)為主的廣大藏區(qū)也跟其他藏區(qū)一樣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獨具一格的民俗文化。

    搶婚。這種婚俗在其它藏區(qū)也有，是一種特殊的較原始的婚俗。但是由于地域和環(huán)境的差異，不同地區(qū)有不同的一面。循化藏區(qū)的“搶婚”藏語曰“那瑪赤”，即領(lǐng)新娘之意。把“搶”說成“領(lǐng)”大概是較文明的說法而已。其具體細節(jié)與西藏、四川、甘南等地區(qū)的有較大區(qū)別。真可謂五花八門，獨樹一幟。循化地區(qū)的“搶婚”主要是女方同意而女方親屬不同意；男女方自由戀愛成功之后自愿定婚；避免拖拉，需要采取果斷措施等情況下才進行的。首先“搶婚”使女方在一定程度上從主動變?yōu)楸粍?，在名譽上造成了“首婚”，女方家屬不得不顧慮；其次“搶婚”能表現(xiàn)男方的家當家威，以導女方如愿。男方親屬認為某家的女子適合做自家的兒媳，但又覺得對女方親屬沒有十分把握，或者男女方相互一相情愿卻女方親屬不同意時就要采取“搶婚”措施。男方父母同兒子協(xié)商，經(jīng)過兒子同意（也有強加的）之后。由兒子去找?guī)孜煌g小伙子，名曰“赤饒”即搶友之意。然后再從女方周圍找一位“襄瑪”，即內(nèi)探之意。通過同這位“襄瑪”的地下聯(lián)絡和磋商，共同確定一個良好的時機，一般為節(jié)日或婚宴席事等群人聚集時，“襄瑪”把姑娘引誘到確定地點。這時男方的包括本人在內(nèi)的幾位“赤饒”早以“埋伏”在目的地，待時機成熟，一涌而上，將女子連拉帶負地拖至男方家。途中有些女子大喊大叫，有些高聲哭泣，有些捶打或者撕咬，有些則在面子上拖后幾下其實內(nèi)心很情愿的?？斓侥蟹郊议T不遠時其中一位小伙子需快速加鞭到男方家報信。如果男方和父母都協(xié)商決定的一般都早有準備，但如果是男方自愿自擇的，這時候會給家人忙得一陣騷亂。煨桑的煨桑，剁肉的剁肉、和面的和面，報信的還到各親戚家—一告之。最主要的是男方要準備好一件使姑娘有誘惑力的漂亮長袍。快把姑娘“搶”至大門時，先由一名婦女（一般是男方母親）左手捧一個盛滿牛奶的龍碗，右手拈一條細小的柏樹枝，邊念六字真言邊用柏樹枝把牛奶潑灑到自家門的四周，然后方才讓姑娘人門。進入家門時姑娘一般是不哭不喊的，除非她百分之百的不愿意。幾位小伙子把姑娘從桑煙繚繞中帶入客房。男方母親及姨母們匆忙把準備好的新長袍拿出，敦促她快快換上新衣。如果姑娘馬上換上新衣就說明她一廂情愿，如果拖拖拉拉就說明猶豫不絕，如果執(zhí)意不換就難了，成功系數(shù)微乎其微。換上新衣后姑娘向神龕磕三個頭，然后由一名專門指定的配娘領(lǐng)到另外一間房子吃香噴噴的凈肉包子。此時男方的所有親戚朋友那怕是三更半夜，每家都有一名年長者到男方家賀喜。他們每人懷揣一個蘋果，一包冰糖或罐頭什么的。進屋之后—一送與“搶”來的姑娘，并附言幾句，以倡導和鼓勵她如愿這門婚事。不一會兒，大伙兒都坐滿炕上炕下，炕上是年長之輩，炕下是青年男子和婦女。男方的家庭主婦們把蒸好的凈肉包子上桌，然后上茶上酒。凈肉包子尤其給幾位打幫的小伙子吃?？簧系拈L輩們邊喝酒邊商討事宜按規(guī)矩在天亮之前必須派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人到女方家做媒。名曰：“頑哇”，即媒人之意，拿一瓶瓶口拴有一撮羊毛或者哈達的白酒到女方家去求親。如果女方答應或勉強答應將允許把酒置于家中，否則將要把酒帶回，這種情況一般是很少的。當天姑娘將由一位配娘相伴在男方家過夜。第二天天蒙蒙亮時由男方一位婦女把她送回自家。女方父母及親屬對女兒或鼓勵或拒絕。倘若姑娘完全愿意那他們就沒有辦法了，甚至有姑娘自個兒偷偷了逃回男方家的事等。家規(guī)極嚴者則不然，逃不出“包辦”二字。如果上上下下都情愿了。那就很順利，后面的事情將會迎刃而解?！邦B哇”再選個良辰吉日子再帶一瓶酒到女方家，共同協(xié)商打禮和婚姻要求之類的事宜，然后確定一個日子。這個日子叫“堅嘎”即契約日。到那天，頑哇帶領(lǐng)“穆華（女婿）”，帶上所要的禮金和煙酒。女方家將集會全村的老中青年男人抽煙喝酒，這一整天女婿必須從早到晚都不能坐下來，而且還給女方家的所有客人斟酒沏茶。老人們不時給“頑哇”和“穆華”叮囑或祝愿幾句，以求婚事圓滿而順利。女方一般要求的禮金數(shù)目比較大，但真正所取的卻相當少。多則三四百元，少則一二百元不等。這是一種傳統(tǒng)式的做法，開始女方往往向男方要求數(shù)量相當?shù)亩Y金，而且限時很短。這主要是在試探男方家當和勢力，故意給對方施加壓力，制造麻煩。在“堅嘎”當天女方父母及親屬查看是否按要求帶來了禮金，從中取出一二百來塊，其余的如數(shù)還歸媒人。除此之外還會要求一些煙酒和糖果，供女方當家們吃喝。一般在“堅嘎”當天確定“東毛日”，即婚宴日。

    隨著“東毛日”的愈來愈近，男女方都非常繁忙。女方父母給女兒做好配嫁。一般分為冬夏裝不等的幾件長袍、幾件短衣、藏式鞋和皮鞋幾雙，羔皮帽和狐皮帽各一頂?shù)?，主要是由家庭的富裕程度來決定?；槎Y前一天女方父母還必須找一位編“拉尼”的高手給女兒編婚發(fā)。這與西藏、四川、甘南等牧區(qū)的日常編發(fā)方式幾乎一模一樣。從頭頂?shù)胶蟊尘幰粭l較粗的，然后從其左右各梳九條細小的辮子與其連于背，再吊上一排飾有銀盤的辮套，銀盤一般是從上而下排成一列，多者則做成兩排，這種服飾與青海果洛地區(qū)的沒有多大區(qū)別。此外還要邀幾位手藝較好的婦女準備數(shù)十個造型各異的精美的烤鍋饃。這是一種在循化藏區(qū)日常食用的饃，大多圓形，厚約三四公分，半徑約七八公分，吃起來又脆又香，有些名氣。男方則把殺豬宰羊等基本的事搞定之后，在“東毛日”的前一天召集部氏家族及親戚每戶一名男子，名曰“坡卓”即男方幫手之意。當天傍晚“坡卓”們相聚在男方家邊吃邊商討明天的對策。他們首先會選一名有經(jīng)驗的中年人做“東渾”（即宴長）。他將統(tǒng)率全體“坡卓”，分成若干小組，分類分管，專門負責，因為第二天將有上百人在男方家吃飯喝酒?！皷|渾”安排“坡卓”去借餐具及桌椅之類的東西。因為人多，男方家的實在不夠。由“家渾”（即炊事長）統(tǒng)計花冊，待事完之后如數(shù)還與其人。除“坡卓”之外，男方家還必須邀請十幾名親鄰年輕女子，以供第二天在所定地點駕迎“吾瑪（即新娘）”。

    翌日清明，幾乎全村的人都前來賀喜。親戚近鄰或朋友一般拿煙酒或腰帶做為禮物，其余都拿一蒸籠熱氣騰騰的花卷饅頭或包子。這種習俗在其它地區(qū)是少有的。那天女方用一匹白馬馱著嫁妝，用兩三頭毛驢馱幾袋糧食，還有一個專人吆趕?！拔岈敗钡母赣H及兄弟們必須盛裝走在前頭，名曰“阿香們”（即舅舅們）。由一名美妙女子背一竹簍做工精美的烤鍋饃走在旁邊。十幾名衣著鮮艷的女子將把梳妝美麗的“吾瑪”裹在其中緩緩步入嫁路。臨走時母親常給女兒叮囑幾句別離之言，做人之道。這常使母女倆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甚至相擁而泣。一般來說，“吾瑪”必須一路哭哭泣泣至男方接嫁，這表示一種對父母的別戀和恩重，否則會引起旁人的笑話和非議。相對比而言“阿香們卻儀表堂堂，笑容可掬地走在前頭，絲毫看不出悲傷的感覺。于是牽馬的牽馬，趕驢的趕驢，一路浩浩蕩蕩，走向男方迎接的接嫁地點。在這個路中如果巧遇背水或挑水回家者視為吉利，大伙兒大喜，舀此水向天空敬灑三次，并給其人一些禮物。若遇見背空木桶或挑空鐵桶去擔水者視為不吉，多少對“阿香們”帶來一些不快。臨近男方的大隊人馬后女方需相對而立，不會把“吾瑪”輕易交給對方，而且要求一些“東些（宴說）”和“魯（歌曲）”等之類來為難對方，同時也使氣氛活躍起來。這時男方要找一名水平較好的老人進行“東些”，此人必須聲音宏亮，左手捧一碗白酒，說詞鏗鏘有力。其內(nèi)容從娘家到婆家，從新娘到女婿，家庭到生活無所不及，自然如流；每說完一段引來陣陣應呼聲。此后由一至二三個青年男女唱一首婚禮贊歌，其內(nèi)容也豐富多彩。唱畢，大伙兒都一致高呼“耶——”’。男方的包括女婿和媒人在內(nèi)的所有人員急步前去向女方父親和兄長們敬酒。其酒器必須是龍碗，碗口三方還需沾三點酥油，以圖吉利。女方父親及兄長們按禮節(jié)先用無名指彈三下再呷一口。于是男方的迎嫁女子們一涌而上，去“搶”那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吾瑪”。短兵相接，推拉擠搡夾雜著一場舌戰(zhàn)。嬉言片刻之后，對方配嫁女子們用手輕輕拍打幾下“吾瑪”的頭頂之后勉強讓出，順便與男方交換一個烤鍋饃。旁邊男方的接馬的人必須給對方一些糖果之類的交換禮之后才能把馬韁接到手。接背烤鍋饃和接趕毛驢的也不例外。此后，除“阿香們”之外，女方其他女子和小伙子都打原路回去。

    于是男方大隊人馬更是浩浩蕩蕩。途中不時有專派“坡卓”給“阿香們”敬酒致意，說說笑笑，甚是熱鬧。此時“吾瑪”需止住哭聲底頭裹在人群中，因為看“吾瑪”的人成群夾道而候?？熘聊蟹酱蹇冢厣箱佉谎蛎珰肿尅拔岈敗笔紫冉o村莊磕頭，進而給男方家門，屋內(nèi)神龕—一要磕頭?！拔岈敗奔啊鞍⑾銈儭边M門之后，“坡卓”們需把馬上的馱物全部卸下搭一根繩子，讓眾人觀看。人們會指指點點評價幾句，稱贊幾句，由此看出父母對女兒的厚愛。此時有人從屋頂撒一些糖果給看熱鬧的人群，人們仿佛在過節(jié)一般歡笑。進屋之后“吾瑪”給公公婆婆各盛一碗奶茶雙手捧敬，向公公叫一聲“阿聶”，給婆婆叫一聲“阿內(nèi)”，公婆二人接上奶茶之后回叫一聲“那瑪”（兒媳），以示相互認同。從此“吾瑪”變成“那瑪”，由一位伴娘領(lǐng)到專門房間吃飯。此后，主角便從“吾瑪”轉(zhuǎn)向“阿香們”了。他們將和媒人在一起，男方家還要安排專門的房子和舉止有禮的“坡卓”。對他們上酒上茶時要特別細心，有條不紊。主食必須要羊尾巴（這是藏民族的傳統(tǒng)食俗，它包括尾巴和骨盆在內(nèi)的臀部上的一大片肉，其味道在羊全身上首屈一指）。這天對阿香們不但要非常尊敬，吃喝都必須要上等的，總之讓他們心滿意足才是。一時間全村的每家每戶都有一個人拿兩個烤鍋饃，加一二元錢來賀喜，屋里屋外都要坐人，擠不上的還安排到屋頂或者牛圈內(nèi)。鋪一地草席，置一長桌，上酒上肉，任其吃喝?？烊章鋾r“阿香們”要起身回家，臨走時會召集男方所有親屬，給女婿系一條漂亮的腰帶，做一次較長的“旦些（演說）”，其內(nèi)容一般是“那瑪”孝敬公婆到公婆關(guān)心“那瑪”，新婚夫婦互敬互愛之類的人間之道。演說采用傳統(tǒng)諺語，而不是平常之話。因此井井有條，條條有道，人人都聽起來沁人心脾。送“阿香們”時還要在每道門口敬酒。并送一些煙酒之類的東西，曰“蘭強（即途酒之意）”。給媒人要送磚茶和酒等禮物表示感謝。此后就是“坡卓”們的事了。他們辛苦了一天，對他們將由男方家人來招待。常常會又唱又跳，玩?zhèn)€通宵達旦，以示婚禮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