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茶和茶會

　　酥油茶是西藏僧俗民眾、男女老幼日常飲用、待客、禮儀、祭祀等活動中的不可缺少的飲料，富有民族特色和文化內(nèi)涵。喝過酥油茶的人，既久久難以忘懷，又尋根究底地渴望進一步認識它。

    故名思義，做酥油茶離不開酥油和茶。酥油是從牛羊奶里提煉的奶油，以夏季牦牛奶里提煉的金黃色酥油為最好，從羊奶里提煉的則為純白色。酥油在高原狩獵民族馴服野牦牛的過程中即已出現(xiàn)。在敦煌發(fā)現(xiàn)，現(xiàn)存巴黎的P·T1047號寫卷中，有刻在羊骨頭上的卜辭192則，其中有6則提到酥油，兩則是用酥油祭天和神，兩則記人喝化酥油，另一則說對牛羊酥油一視同仁。凡提到酥油的卜卦全是吉兆，問任何事均大吉。酥油是百草的精華，是最滋養(yǎng)、純凈、美好的食物，敬神供佛時，凡點燈、煨桑、涂抹作為神佛標志的石頭、樹、轉(zhuǎn)經(jīng)筒等時，都用酥油，它還用以軟化皮革，保護皮膚，制作特種工藝的酥油花。

    茶的來源：13世紀的歷史著作家班覺桑布在《藏漢史集》中專門記載了茶從中原漢地輸入西藏的經(jīng)過和故事，在介紹茶的知識時，又寫了“日露之?！睂９?jié)，把茶和酥油聯(lián)系在一起，“被稱為居那達魯?shù)牟瑁铇渲θ~纏繞一起，雖然沒有香味和光華，但一經(jīng)熬煮即生效力，這茶葉也如紅花，又如牦牛奶提取的酥油，飲之能調(diào)養(yǎng)身體無病，使人容光煥發(fā)?！薄氨环Q為呼魯呼嘎的茶，枝葉黑色而又有油亮，茶樹葉片光滑，枝條柔軟，茶色如金色油脂，適多放水煎煮，能去風(fēng)病，能解毒味?！边@樣，酥油茶已呼之欲出了。具體地說，酥油茶首先是西藏牧民的創(chuàng)造。這是因為他們生活的地方最為高寒，放牧又成天在露天里甚至風(fēng)雪里活動，最急需取卸寒保暖的熱飲；一旦得到茶葉，視為無上的珍寶，酥油和茶的溶合認為因緣匯聚，會產(chǎn)生出更吉祥的事象。事實上，西藏的茶有各種制法，例如在熱茶里放一片酥油，使之溶化在茶里，成為最簡單的酥油茶，他們還用骨髓、牛奶、清油等打酥油茶，這類茶至今還在喝，最芬香甘美，強身健體，御寒保暖，而且又加工加料，力爭把酥油茶打成色香味俱佳的高級飲料。

    這就涉及到酥油茶的制作方法了。一般把磚茶或砣茶放進盛著水的鍋里，加火熬成濃茶，再放少許鹽巴，就是咸茶。如在咸茶碗里加入一片酥油，就成了最簡易的酥油茶，藏族在吃糌粑時，一般都邊喝邊咽，條件好一些的人家則要專門打酥油茶，把熬濃的茶汁，濾去茶葉，倒入專門打茶的精致的約2尺多長的木制酥油桶，放入少量的鹽，再加入一點牛奶和酥油，就用力攪打，使之融為一體，再倒入陶壺，煨在有殘火的牛糞灰上以保暖，就可以隨時喝了。而富裕人家要喝更高級的酥油茶，就在上述的基礎(chǔ)上，再打進雞蛋，加入準備好的核桃仁、花生、芝麻等物，攪打融化，就是高級酥油茶了。

    史詩《格薩爾王傳》中，當(dāng)格薩爾率眾出征、勝利歸來及朝臣聚會歡慶的場合，王妃珠牡一手提酒壺，一手拎茶罐，邊舞邊唱，向眾英雄敬茶，她的唱詞包括茶的源起，打酥油茶的原料、方法及功效等等，收集起來真是一部酥油茶大全哩。

    酥油茶和青稞酒是人和神都喜歡的奇妙飲料，是關(guān)于祭神待客的禮儀物。敬神以酥油和茶為佳，待客則茶酒并重。待客時，全家排在門前，向來客敬一杯酒，獻上一條哈達，即是最高的禮節(jié)，而送別親人時，則背著酥油茶送到車站，親人上車后，還要敬3次茶喝完才能上路，吉祥如虹，一路平安，萬事大吉。在六七十年代，西藏流行過一支歌：“不敬青稞酒，/不打酥油茶，/也不獻哈達，/唱上一支心中的歌/獻給親人金珠瑪?！边@是那個時代風(fēng)尚的反映。其實，青稞酒，酥油茶正是藏族禮儀習(xí)俗的代表，它已傳習(xí)了多年，今后也將繼續(xù)下去。年輕人還用酥油茶作戀愛的介質(zhì)，川滇藏區(qū)流行的“茶會”，頗像一場有趣的游戲。某個小伙子在村莊、田野、牧場行走時，忽然冒出一位年輕姑娘，伸手就奪走他身上一件東西，如帽子、腰刀，立即轉(zhuǎn)身逃走，小伙子毫不遲疑地緊緊追上，兩人一前一后，跑到幽靜無人之處，姑娘氣喘噓噓地站住，如小伙子有意，便約定歸還的時間、地點，也就是邀集小伙子來開茶會。到約定時間，小伙子領(lǐng)著一伙男友來到約會地點，這時早已集中的姑娘們正忙著：牛糞火熊熊燃燒，銅壺里熬的茶飄逸清香，氣霧騰騰。裝滿酥油茶的銅壺煨在牛糞灰上。小伙子們你推我讓地進來，為首的小伙子這樣唱：姑娘們在戲弄我，門口故意放條狗；我進門時沒提防，被它狠狠咬一口，哎呀哎呀疼死我。小伙子極力裝出疼痛難當(dāng)?shù)臉幼?，招引姑娘們答腔和安慰。如座上有長輩在，小伙了們還會唱：姑娘請別戲弄我，請來××做幫工；叫我害羞難開口，怎能向你訴心曲。這時在座的長輩，就會自動悄悄離開，讓年輕人互相對歌，傾吐心曲。姑娘們或置之不理，或邊笑以歌進行應(yīng)答。這類茶會規(guī)模不定，由數(shù)人到數(shù)十人均有，時間一般為幾個小時，但興致好時，唱唱鬧鬧通宵達旦，才滿心喜歡地告別。茶會是幽默、詼諧、歡樂的，可以說是一次公開的集體談戀愛，最為農(nóng)牧區(qū)的青年男女所喜愛。當(dāng)代，西藏在評價文學(xué)藝術(shù)的民族特色時，還創(chuàng)造了獨特的用語，即“酥油茶”標準，評價或討論時，最熱門的話題往往是“有沒有酥油茶味，酥油茶味濃不濃?”無論就比喻或?qū)嶋H含義來說，這一術(shù)語是既貼切而又意味深長的。本文一開始就強調(diào)酥油茶有著極強烈鮮明的民族個性，剛進藏的漢族干部，要適應(yīng)高原，先要過生活關(guān)，其中有一條就是能不能喝酥油茶。

    最后還是聽聽打酥油茶的專家格薩爾的王妃珠牡是怎樣唱的：銀碗內(nèi)所斟供品，是漢地香茶最嫩尖。母牦牛的奶子取茶色，精華的酥油作養(yǎng)分，藏北絳塘的白鹽提味道，還加點六妙藥做引子，溫和而香甜，營養(yǎng)又滋潤。色味俱佳益身體，八種功德齊備甘露精。鮮花先供上界神，因為三寶天高一等。次供中界的寧神，獲得康樂與安寧。第三下供與龍神，祈求福運雨降臨；第四敬上與大首領(lǐng)，能四方降服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