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艽野塵夢》中的曠世絕戀 愛情桃花源

他遇到她時，她正和一群天真爛漫的藏族少女一起為客人表演馬上拔竿。鞭策疾馳、裙袂飄飛，她敏捷的身姿讓眾人大聲叫好，她一氣拉拔五竿，精湛的馬術(shù)讓他瞠目結(jié)舌，瞬間，這個叫西原的藏族女子便深深嵌入了他的靈魂，至此一輩子也不曾離開過，后來他用一本《艽野塵夢》也注釋不完對她的深情。

由著名雕塑家李春華先生根據(jù)《艽野塵夢》故事設(shè)計和創(chuàng)作的陳渠珍、西原雕像。（圖片提供 李春華）

她遇到他那年，他二十余歲，英武挺拔，是清朝赴藏部隊的一名管帶，受邀去貢覺的營官加瓜彭措府上做客。遠處有人在表演騎術(shù)，塵揚草飛、喝彩聲不斷。他初以為那是壯漢所為，等馬立身前才知是一群天真的少女。他詫異地凝望著那個連拔五竿的少女。而彼時，她并不知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和這個叫陳渠珍的漢族軍人緊緊聯(lián)系在了一起，一直到她生命的終結(jié)。

雕塑家李春華先生在塑造西原與陳渠珍塑像時，西原像的參考模型——林芝姑娘次仁卓嘎。（攝影 李初初）

一本《艽野塵夢》，主人公西原與陳渠珍的愛情故事，百年后依然讓人羨慕、唏噓、感慨、遺憾……幾乎所有的詞都形容不完。而當時，一代負有強烈家國情懷、責(zé)任的年輕人，縱馬從戎，隨入藏四川新軍（時稱入藏陸軍部隊）、邊軍慷慨投身邊疆的歷史躍然紙上。這些故事，主要發(fā)生地便在林芝，一個每年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和滿目春色便關(guān)也關(guān)不住的“西藏江南”。

3 月的桃花開遍林芝山野。(常遠 攝影）

林芝的桃花早已聲名在外。每年3月，西藏的冬天還未退去銀妝，遠方林立的高峰還覆蓋著皚皚白雪，桃花就已如藏族姑娘臉上美麗的高原紅，如醉霞緋云般，在爭相斗艷，開遍林芝山野。

林芝，不僅是西原的故土，也是陳渠珍和她相識、相愛，一起生活、戰(zhàn)斗，并最終被迫離開的地方。從此，他們開掘了自己在青藏高原上那段歷時二百二十三天，一百一十五人僅九人生還，充滿種種艱難險阻的風(fēng)雪和生死之途。

陳渠珍后人——女兒陳元吉以及外甥女田汀在德木寺。（常遠 攝影）

作為入藏軍的軍官，陳渠珍先生來到西藏，終其一生也沒到過拉薩。部隊到江達（今天太昭古城）后，便受命東進，入駐工布地區(qū)。而現(xiàn)在林芝的嘎拉村，正是陳渠珍先生在《艽野塵夢》中所寫的“腳木宗”的轄地一帶。

西原故里廣久村的桃花。（攝影 常遠）

“腳木宗，居工布之中心，田野肥沃，氣候溫煦。山上有大喇嘛寺一所，極壯闊，喇嘛三四百人。其呼圖克圖，亦一年高德劭之喇嘛，和藹可親，與余往還甚密。嘗就其考問西藏風(fēng)土，亦言之娓娓可聽。一日，設(shè)宴邀余游柳林。果餅酒肴，羅列滿桌。中一火鍋，以魚翅、海參、魷魚、瑤柱、金鉤、口蘑、粉條之屬，雜拌肉圓雞湯，又以腌酸青菜及酸湯調(diào)和之，味鮮美絕倫，內(nèi)地所未嘗有也?！?/p>

她清新脫俗，質(zhì)樸自然，正如那對愛情炙烈勇敢，始終如一，聰慧而堅強的女子——西原。（攝影 常遠）

“余一日設(shè)宴請呼圖克圖游柳林，約全營官佐作陪。支帳幕四，每帳設(shè)一席，呼圖克圖欣然至。酒酣，眾飲甚歡，猜拳，狂呼不已。其隨從喇嘛聞喧呼聲甚驚，竊往觀之，則見奮拳狂呼，如斗毆狀。亟奔回告其眾曰：‘呼圖克圖危矣，急往救之?！谑潜姴患皢枺S之往。至則猜拳喝呼聲方濃。有曾至拉薩，知為猜拳者，為眾言之，始一笑而散。余與呼圖克圖亦皆笑不可抑?！?/p>

如今的林芝八一鎮(zhèn)附近，沿尼洋河谷一帶，正是陳渠珍先生在《艽野塵夢》中所寫的“腳木宗”（覺木宗）的轄地

如今，八一鎮(zhèn)和嘎拉村沿尼洋河谷一帶，楊柳依依，柳林依舊。只是不知道當時，年輕而意氣風(fēng)發(fā)的陳渠珍，有沒有欣賞過這漫山遍野的雪域桃花。按時間推算，陳渠珍所在的部隊于宣統(tǒng)元年（1910年）春節(jié)期間抵達太昭，到牙丕后駐扎了兩三月，正應(yīng)是初春季，桃花開放的好時節(jié)。

陳渠珍在德木山下、尼洋河畔的柳林里，認識了藏族少女西原。從溫煦春天到炎炎夏日，再到金色秋天，柳林或陪伴了他入藏后最好的一段時光。

廣久村中遺留有一座懷疑為書中所描述的貢覺營官加瓜彭措府那“一極富麗之巨宅”的石墻根基。（攝影 常遠）

入駐德摩不久，陳渠珍因受邀去到貢覺的凱珠舅舅加瓜彭措家做客，觀看了西原精湛的馬術(shù)表演，由此與西原結(jié)識。見他有意，彭措便做主要把西原許配給陳渠珍。而不久后，他們正是在德木寺下的營房——德吉康薩，舉辦了婚禮。

德木寺，即《艽野塵夢》原書中所寫的“德摩”大喇嘛寺。（攝影 常遠）

婚前，陳渠珍就彭措要許配西原給自己的事情，請教過德木寺的那位年長喇嘛，該喇嘛十分贊許他們的婚事，還愿意親自為他們證婚：“因途中不便深談，乃約共同至喇嘛寺。語呼圖克圖，第巴以西原事告之。呼圖克圖笑曰：‘此事大佳，我即為公證婚如何，聞此女矯健，勝似男子，給役軍中，當不為公累也?！?/p>

廣久村中遺留有一座懷疑為書中所描述的貢覺營官加瓜彭措府那“一極富麗之巨宅”的石墻根基。（攝影 常遠）

后此種種，果真應(yīng)了年長喇嘛的這句話，不僅不為所累，還數(shù)次解救他的性命，甚至也正是西原無微不至的關(guān)護，他才能最終走出藏北至青海的那茫茫之途。

林芝桃花，向來不缺少溢美之辭。她清新脫俗，質(zhì)樸自然，無需任何額外的粉飾。正如那對愛情炙烈勇敢，始終如一，聰慧而堅強的女子——西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