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guān)的派出所

截至目前，這是我去過的海拔最高的派出所，大約在海拔3100米的高山上。這也是我去的最邊遠的派出所，我們從林芝出發(fā)，一路高速公路，沿著雅魯藏布江河谷，驅(qū)車3個小時，才算到達。

這個派出所是一座邊境派出所，叫金東派出所，在林芝的朗縣金東鄉(xiāng)。

2022年4月9日，林芝的高原天氣，特別好，藍天開闊，湛藍如洗，白云朵朵，隨意舒展，讓從成都來的人，頓覺得心胸舒展。云霧包圍在小城的山上、縈繞在半山腰，風吹來讓云霧繚繞有了一種仙氣。而山頂?shù)陌}皚白雪，依然清晰可見。

雪山環(huán)繞林芝小城，街上的桃花、海棠，樹樹燦爛，隨風搖曳。藏式建筑的街道和房子，在雪山下，又特別有獨特的民族風味，我特別想和朋友說，這簡直就是一座“白云深處的小城”，或許是因為疫情的原因，游客少，安安靜靜地，也并不喧鬧。

按照工作安排，前往朗縣的金東鄉(xiāng)邊境派出所調(diào)研。

上高速，出林芝，沿著雅魯藏布江河谷，一路上兩邊的山上，桃花漫山開放，白色的、紅色的、粉色的，一片片一樹樹，在高原陽光的照射下，映襯著清澈的藍天，遠遠近近，都似乎走進了桃花源之中。尤其是，風吹來的時候，“落英繽紛”，古老的野桃樹下，滿地都是粉色的花瓣。果真是“人間四月芳菲盡”，林芝桃花卻開得正盛。

我們在河谷中奔行，兩邊山勢高聳，青色為主，絕不像蜀地的山那樣秀氣，植被茂密，翠色連綿。高速路兩邊稍微平整一點的土地，都長滿了綠色地毯式的莊稼，很像我們北方的冬小麥，同行的張航說，這是青稞。青稞田周邊，則植上了一排排的柳樹，低矮的柳樹，枝條青青，翠綠柳色，與白霧般的野桃花組合，沿途還有高聳蒼勁的古松樹，整個就是一幅在你面前不斷伸展的世外山林的畫卷。

藏家小院的院落外，常常是看到憨萌的牦牛，在慢悠悠的吃草或者是三五成群地在公路散步，它們是不讓車的，車輛要慢慢地開過去。還能夠經(jīng)?？吹津E猛的馬，油亮亮的毛色，抖擻的鬃毛和長長的尾巴，野性張揚地在野地里來往。

這一路的風景，讓我總有下車拍照的沖動，可是，時間趕著，工作要緊，只能透過車窗，抓拍幾張了。

隨著海拔的升高，多多少少會有一點高反，腦袋有點懵懵的。張航就提醒我，“我們剛出林芝的時候，您會發(fā)現(xiàn)樹木蔥蘢，簡直不像高原。這一段谷地，被稱作‘林芝藥谷’，藥材豐富，可見其植物的茂盛。不過呢，再走一段，樹就少了，綠色植物也就沒有那么茂盛。在往里走，灌木就更少了，氧氣量也就更少了啊，環(huán)境也就沒有那么舒服了?！?/p>

我明白了，隨著海拔的升高，環(huán)境植被也就發(fā)生相應(yīng)的變化，基本上可以分為三段了：出林芝那一段，柳色青青，藏地江南；過米林，往里走，樹木逐漸減少，大多是灌木稀疏；至于到第三段的時候，我已經(jīng)有點昏昏欲睡，也感覺到了高原的陽光耀眼強烈，尤其是到了金東鄉(xiāng)的時候，植被已經(jīng)很稀罕了。偶爾會在山谷底，看到幾株小樹，或者是小片的綠色的植物。山石突兀，道路險峻，常常是看不到植物的生機。路上的牦牛、山鳥和狗數(shù)量都很稀少。

到了金東鄉(xiāng)派出所的時候，早上出門穿的棉風衣，熱的已經(jīng)穿不了，來之前已經(jīng)被提醒，早晚溫差大，所以要隨時增減衣服。派出所所長李喆帶著所里的民警們，熱情地招呼我們，大家在回形的建筑結(jié)構(gòu)中的一處庭院坐下來，開始工作。

所里的同事們，來自祖國的五湖四海，河南的、山東的、四川的，到這里大多是十多年了，每年春節(jié)的時候，所里還邀請家屬到這里過年。

談及與內(nèi)地派出所業(yè)務(wù)的比較時，他們講到“我們這里方圓幾十里，杳無人煙，守著山口，便是邊防。內(nèi)地的派出所一天的接警量可能上百起，我們一年也沒有這么多的接警量。可是，在這個地方的堅守，扎根在這兒，本身就是一種使命。”

“內(nèi)地派出所的戰(zhàn)友們很辛苦，但他們工作一段時間，可以輪休，或者是短假，看個電影，逛個商場，總可以調(diào)節(jié)一下。我們就不一樣，平時和周末是一樣的，反正是天天都在，周末也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到了冬天的時候，就更考驗人了。就像歌里唱的，‘什么也不說，祖國知道我。’何況現(xiàn)在派出所的硬件條件，已經(jīng)比原來好多了?！?/p>

“我們這里，還可以吧，墨脫那邊更惱火，每一次去，都是要備好干糧和水，說不定在路上出現(xiàn)泥石流了啥的，被中途阻隔幾天是很正常的?！?/p>

“阿里、日喀則，那邊的海拔更高，更缺氧，有時候出警救援，甚至還會碰到雪崩，每一次都是命懸一線，甚至有的戰(zhàn)友們?yōu)榱司仍疇奚四贻p的生命……”

到了中午一點多的時候，開始到食堂用餐。所長是山東菏澤的老鄉(xiāng)，很驕傲地說，“今天燉了雞湯，這雞是我們自己養(yǎng)的。還有啊，這青菜也是我們自己大棚種的，不過，邊境派出所大多都有自己的大棚，解決吃菜問題啊?！?/p>

飯后，我們跟隨所長去看他們的養(yǎng)的雞種的菜。在雞圈里，竟然看到一只大白鵝，“嘎嘎嘎”地沖我們叫，很是兇巴巴的樣子?！澳銈冞€養(yǎng)了鵝啊，這可以吃鵝蛋了哈”，我覺得很有趣地問道?！安皇抢?，那是一只公鵝，是為了保護雞群，因為，野貓餓得沒東西吃，就會來偷雞，有了公鵝，雞群就安全了。我們一年要養(yǎng)上百只雞呢，這不，又該買小雞苗了?！?/p>

在派出所的院子里，竟然并排挺拔著幾株小白楊，枝干已經(jīng)有碗口粗了，樹冠的葉子，新綠照人，四月的春風，吹著樹葉，絲毫沒有高原之感。我們手扶著小白楊的樹干，不由得想起“白楊禮贊”，尤其是這“哨所旁”的小白楊，“根兒深　干兒壯　守望著北疆”，那軍歌《小白楊》的旋律，從心窩窩兒里，流淌出來，閘都閘不住。

我記得，在軍隊從事文藝工作的藝術(shù)家閻肅曾經(jīng)說過，我們也有“風花雪月”，但那風是“鐵馬秋風”，花是“戰(zhàn)地黃花”，雪是“樓船夜雪”，月是“邊關(guān)冷月”。

從林芝回來，一直在惦記著高高山口的派出所，總覺得邊關(guān)的派出所那種家國情懷的精神，是一種當代的力量，在涌動，在影響著我。小白楊長在邊關(guān)派出所的院子里，那里的戰(zhàn)友們，夜里，看到的正是雪山頂上的“邊關(guān)冷月”，他們一直都在。

　（作者工作單位：四川警察學院四川公安宣傳輿論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