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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岡底斯新神話:十年前的格桑吉美

        2015年05月14日 16:43    來源:北京文學    記者 杜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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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王建華,十年前的2001年6月,作為技術人員,到阿里地區(qū)人民醫(yī)院援助工作,屬于陜西省第三批援藏人員。三年后,回到西安,繼續(xù)在陜西省人民醫(yī)院工作。

            三年里,最令我揪心的是一個女孩,格桑吉美,十歲左右,患的是包蟲病。這種病我在內地沒有見過,阿里也不多見。狗、羊或其他牲畜會患上,屬于人畜共患病。這種病大概與藏族人的飲食習慣有關系,他們喜歡吃生肉、風干肉、酥油、奶渣等。

            看見格桑吉美的時候,她肚子里已經長滿了蟲子,眼睛清澈純潔,天使一般。死的時候,肚子一定很痛,很難受,很委屈,我不在跟前,都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沒有看她最后一眼。醫(yī)院為她免去了住院費,她父親什么也沒問,用羊皮襖把她一裹,頭都沒有回,就走了。

            我是看著她父親抱走她的,心里特別酸楚。十年了,一直記著女孩的名字。

            這種事,放在內地,醫(yī)院要開會診會,分析病例,研究死亡原因,下次再接收這類病人的時候,對癥下藥,避免死亡。我讓醫(yī)院開會,他們說從來都沒有開過這種會。

            那個時候,地區(qū)醫(yī)院醫(yī)療條件特別差,連作手術用的手術刀片、生理鹽水,都是從阿里軍分區(qū)借來的。呼吸機、心電監(jiān)護儀、機械吻合器、B超機、CT機,要么沒有,要么陳舊。與內地醫(yī)院不同的是,地區(qū)醫(yī)院還吃大鍋飯,醫(yī)生看不看病都有收入。有的醫(yī)生怕?lián)L險,遇到難一點的病例,就讓患者轉院。阿里離拉薩市和新疆葉城都很遠,有的病人就是死在轉院途中的。阿里的醫(yī)護人員,對知識的渴求度普遍不高。本科以上學歷只有兩人,有的醫(yī)護人員沒有從醫(yī)資格證,但也得上崗,人才匱乏啊。

            有一位年輕的藏族醫(yī)生聰明好學,為人處事也很好,如果放在內地,一定是個人精,動手能力強,但不喜歡背病例,我把他帶到陜西省人民醫(yī)院進修了一年時間,跟我們家人處得很熟,孩子也很喜歡他。目前他在上海一家醫(yī)院進修,醫(yī)術提高很快,過年回西藏的時候,他會到西安來看我。如果他學成回到阿里,肯定能獨當一面,希望他為更多患者解除痛苦。

            當時,有個奇怪的現(xiàn)象,內地許多援助阿里項目都是樓房,樓房里面空空如也,設備援助很少。盡管如此,阿里的眼科技術水平比較高,接近內地。我們的春花醫(yī)生曾經到內地和印度、尼泊爾學習過。由于阿里地區(qū)海拔高,光照時間長,紫外線輻射強,白內障患者普遍。每年夏季暖和的時候,春花就帶上一名醫(yī)生、一位護士,到農區(qū)、牧區(qū),把患者集中到河灘上,給患者作手術。遇到風沙天氣,扎一頂帳篷,在帳篷里面繼續(xù)手術,工作不間斷。有的河灘很漂亮,近處流水潺潺,遠處雪山綿延,壯美極了。一個地方作完了,又去另一個地方。春花他們的復明工程效果非常好,阿里的老百姓都很敬重她,把她當成活菩薩。春花現(xiàn)在是阿里地區(qū)醫(yī)院院長,全國政協(xié)委員。

            我在阿里作的第一臺手術,確實有點驚心動魄,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有些后怕。到阿里才一周時間,還在休整期,沒有正式上班,對醫(yī)院情況不熟悉。有一位患者叫次仁丹增,日土縣人。十多天前闌尾切除手術后,腹腔膿腫,醫(yī)生建議病人轉院。家屬焦急萬分,如果轉院,無疑是判死刑。這個時候,有人想到了我。我是醫(yī)生,當然不能推辭,但還沒有完全適應阿里氣候,頭還有些暈乎。上了手術臺,才知道手術器械跟陜西沒法比,落后的不是幾年,而是十年、二十年。好比開慣了飛機,忽然讓你開一輛破舊的拖拉機,哪里都不順手,特別擰巴。連全麻技術都不具備,沒有機械吻合器,只能人工縫合。醫(yī)護人員也是第一次跟我配合,陌生得無法想象。在內地很簡單的手術,在阿里卻作了七個小時,從黃昏一直站到凌晨兩點。作完手術,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癱倒在椅子上,半餉起不來。

            十多天以后,次仁丹增痊愈出院。第二年,從日土到岡仁波齊轉神山,路過獅泉河,專門到醫(yī)院看望我,還讓她兩個孩子,管叫我舅舅。

            措勤縣公安局干警達瓦次仁是個豪爽的漢子。因為喝酒過度,潰瘍出血,并伴失血性休克。送到醫(yī)院,已經很危險。沒有相應的止血藥,需要抗休克處理,首先需要大量血液,阿里沒有血庫。公安邊防武警立即來了40名官兵,爭著搶著要獻血。其他醫(yī)護人員立即抽血、驗血、配血,我卻忐忑不安。以前作過胃切除手術,但沒有單獨作過?,F(xiàn)在是主刀,沒有后退的余地。夜已經很深了,無計可施,趕緊給西安的老師打電話。老師對我說,只要患者還活著,就要搶救,推進手術室,立即手術。老師在電話里詳細指導一番,并一再鼓勵。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達瓦次仁出院以后,經常與我聯(lián)系,希望我到措勤做客,他要請我喝酒。

            我的經歷啊,其實非常簡單。西安人,小學、中學、大學、研究生,后來讀博士,都在西安,沒有農村生活經歷。當時到醫(yī)院黨委報名的時候,領導說,終于給他解了燃眉之急,省上把援藏名額分到單位,沒有一個人報名。

            我是省人民醫(yī)院普外科,年齡最小、資歷最年輕的,二十九歲。如果論資排輩,怎么也輪不上我。醫(yī)院這地方,知識分子集中,競爭激烈,醫(yī)療技術與日俱增,年輕人都在技術爬坡階段,工作如果間斷,職稱、晉級都會受影響,何況一去三年。

            父母和妻子反對我援藏,小孩才幾歲,岳父岳母很開明,對我很支持。我也覺得男子漢就應該闖蕩一番。

            去阿里以前,外界傳得很厲害,說會死人的,還說援藏的人,每人發(fā)一把槍。到那里以后,天天問人家,怎么還不發(fā)槍啊,人家都笑我。

            桑桑讓我一步跨進了阿里的大門。

            從拉薩出發(fā)到阿里,第一天晚上到桑桑鎮(zhèn),住一家小旅館,屋子里面氣味難聞極了,被頭臟得沒法看。門沒有鎖子,打一盆水放在門里邊,擋住房門,避免風吹門開。暖壺的開水一點都不燙,散發(fā)著濃濃的酥油味,口干舌燥,卻沒有勇氣喝這樣的水。從小到大沒有經歷過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沒有見過這么臟的東西,又是學醫(yī)出身,天生潔癖。同伴都睡了,我坐在床頭不睡,兩個小時以后,實在忍不住,咬咬牙,一頭鉆進被窩,倒頭就睡。這一關,終于闖過去了。前往阿里的路好遠好長,總也到不了,司機是藏族人,風趣的告訴我們,看見烏鴉和石頭的時候,阿里就到了。

            以后,到牧區(qū),下鄉(xiāng)村,再差的條件,也能將就,跟藏民一起,喝酥油茶,吃糌粑。

            阿里簡直是個奇怪的地方,那么偏遠,那么艱苦,大家生活得很簡單、很單純。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無憂無慮的樣子。每個人的表情坦然而輕松,不像內地都市人,滿臉焦慮惶恐,惴惴不安。

            剛去的時候,其他援藏人員都去唱歌、跳舞、洗頭、洗腳,我不去,我說我鄙視你們,壞蛋才干那種事。他們就說,你這個傻小子,你把我們想成什么人啦。后來,實在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就跟他們學會了唱歌跳舞,也沒什么不好的。

            在阿里最擔心的是,我病了怎么辦,一旦生病,誰給我治病。援藏期間,除過對病人盡職盡責以外,還要照顧好援藏干部的身體。嫂子們要我當好哥哥們的紀檢書記。對他們的健康,我也不能馬虎。

            2011年8月,我?guī)е慌t(yī)療器械和醫(yī)務人員,重返阿里,代表陜西省人民醫(yī)院,與阿里地區(qū)人民醫(yī)院建立友好協(xié)作醫(yī)院簽約掛牌,標志著兩家醫(yī)院友好協(xié)作正式啟動。省醫(yī)院將在科研攻關,管理水平,技術水平等方面,對阿里地區(qū)醫(yī)院進行幫助。

            這么多年了,一直懷念西藏,做的夢總是阿里的場景。如果再有援藏機會,希望再回阿里。格桑吉美如果活著,也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她那種病,按照現(xiàn)在的醫(yī)療條件,如果早發(fā)現(xiàn),應該會治好。

        責任編輯: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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