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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只有倉央嘉措的愛情才刻骨銘心?——荒原情歌(一)

        2016年05月31日 11:34    來源:援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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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
        在茫茫高原上,一個邊防部隊的軍馬飼養(yǎng)員,一個美麗的藏家牧羊姑娘,一次機緣巧合,一段凄美的愛情之旅。凌五斗和德吉梅朵的喜怒哀樂,情感路上的跌宕起伏,強烈地沖擊著我們的神經(jīng),不曾想,故事結(jié)局耐人尋味,留有余念。小編含淚傾情推薦。
        凌五斗雖然是飼養(yǎng)班班長,但整個班就他一個人。他由士兵升任班長的第二天,就帶著一把五六式?jīng)_鋒槍、二十發(fā)子彈、一頂單兵帳篷、一條睡袋、一口小鋁鍋和一堆罐頭、壓縮干糧和米面,騎著那匹棗紅馬,趕著二十五匹各色軍馬,到離連隊四十多公里外的一條無名河谷去尋找有水草的地方。他要在大雪覆蓋住整個高原之前,把這些軍馬喂肥,以使它們熬過漫長的冬天。
        凌五斗離開連隊,覺得自己一下變得脆弱了。高山反應(yīng)很快就襲擊了他,讓他差點沒有支撐住。他覺得自己有些發(fā)燒,像是感冒了一樣。
        裸露出來的山脊呈現(xiàn)出一種異常蒼茫、孤寂的顏色,沒有消融的積雪永遠那么潔白、干凈,蒼鷹懸浮在異常透明的高空中,一動不動,可以看見它利爪的寒光和羽翎的顏色,冰山反射著太陽的光芒——連隊的六號哨卡就在冰山后面。由于太晃眼,凌五斗沒法抬頭去望它。這讓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第一天,他趕著馬群越過了雪線,雪線下面已有淺淺的金黃色的牧草,第二天,他來到了無名河谷附近。藏族老鄉(xiāng)扎西已在那里放牧,他長年穿著那套紫紅色的藏袍,看不出年齡,他的臉像一塊紫黑色的風干牛肉,似乎一生下來就那么蒼老。他每年夏天都會趕著牦牛和羊群到連隊附近的高山草場放牧,但時間最長也就兩個多月,他們一家人幾乎是官兵唯一能在連隊附近接觸到的老鄉(xiāng)。
        凌五斗老遠就聽到扎西在唱那首不知在高原傳唱了幾千年的民歌——
        天地來之不易,
        就在此地來之。
        尋找處處曲徑,
        永遠吉祥如意。
        他的聲音并不好聽,尾音總帶著狼嗥的味道,但有一種圣潔的感覺,似乎可以穿透堅硬的石頭和冰冷的時間。
        凌五斗來放牧的時候,連隊通訊員汪小朔曾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凌五斗,你知不知道,你去放馬時可能會遇到扎西,他有一個像仙女一樣好看的女兒。我聽曾和指導(dǎo)員一起到他帳篷里去租過牦牛的文書回來說,他女兒才十七歲,不過,今年該十八歲了。她名叫德吉梅朵,文書連這名字的意思都打聽到了——就是幸?;ǖ囊馑?。他說她長得真像一朵花??次臅莻€樣子,好像想把人家含在嘴里。反正他一從那里回來,就沉著臉,鎖著眉,要給德吉梅朵謅情詩?!?
        凌五斗聽通訊員那么說,突然想起了老家最好看的女孩袁小蓮,不禁有些傷感起來?!肮憧茨愕拿济蚕裎臅粯渔i起來了,是不是也想給德吉梅朵寫詩了?”凌五斗搖搖頭?!拔臅俏幕耍夷哪軐?!”
        凌五斗望了一眼插在白云里的雪山,暗自嘆了一口氣?!霸∩彙彼谛睦锖俺鲞@個名字的時候,不禁淚如泉涌。他再也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伏在馬背上,嚎啕大哭起來。他記起,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哭過了。想起袁小蓮,他就想哭;想起母親,他想哭;想起奶奶,他想哭;想起老家樂壩,他想哭,他哭得馬兒都不吃草了,它們低垂著頭,也像是在流淚。他哭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抽泣著收住了。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從沒有這么痛快地哭過,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原來就像被阻塞的溝渠,現(xiàn)在都被眼淚沖刷開了,那阻塞在渠溝里的污泥濁水都順著渠溝流走了。他渾身輕盈、通泰,像是可以漂浮到大團大團的白云上去,像是被高原上遍布的神靈的光芒穿透了。
        即使到了現(xiàn)在,這座高原的很多地方仍然是無名的,即使是高拔的雪山,奔騰的河流,漫長的山谷。凌五斗身邊的河流也是一條無名河,天堂雪峰的冰雪融水靜靜地流淌著,晶瑩純凈,它在這昆侖山、喀喇昆侖山、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構(gòu)架的無窮山巒中,沖突、徘徊,最后沒有找到出路,消失在一個沒有出口的蔚藍色湖泊里,去倒映天空的繁星和白云。河兩岸的牧草并不豐茂,但不時會出現(xiàn)一片金色的草灘。河岸兩側(cè)一年四季都結(jié)著冰,襯托得河水呈一線深藍,中午,河面上會升起絲絲縷縷的水汽,輕煙一般,像夢一樣虛幻、飄浮。
        凌五斗離扎西的帳篷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很想和扎西說話,但扎西過第三天就不見了,他家的帳篷、牦牛和羊的影子也看不見了。
        在這闊天闊地里,萬物自由。幾只黃羊抬起頭來,好奇地打量他一陣,然后飛奔開去,它們跑起來,雪白的屁股一閃一閃的;藏野驢在遠方無聲地奔馳,留下一溜煙塵;他還看到過野牦牛、雪豹、棕熊和猞猁,水邊有黑頸鶴、白額雁、斑頭雁、赤麻鴨、綠頭鴨、潛鴨;河灘附近還有藏雪雞和大嘴烏鴉;幾只雪雀突然從金色的草地間飛起,鳴叫著,像箭一樣射向藍天,消失在更遠處的草甸里;天空中不時有鷹和金雕懸停著,給大地投下一大片陰影。
        自入伍以來,他還沒有這么自由過。他沿著無名河游牧,過幾天就換一個地方,他支起帳篷,把自己要騎乘的馬的馬腿拌上,把其它的馬放開,到天黑的時候,才把它們找回來,有時候,他兩三天才去找一次。他覺得放馬應(yīng)是連隊最好的工作。
        有一天,凌五斗趕著馬兒從喀喇昆侖的大荒之境進入了至純至美的王國。金色的草地漫漫無邊。那是純金的顏色,一直向望不到邊的遠方鋪張開去。風從高處掠過,聲音顯得很遠。遠處的山巒相互間閃得很開,留下了廣闊的平原。險峻的冰山像是用白銀堆砌起來的,閃在天邊,在陽光里閃著神奇的光芒。天空的藍顯得柔和,像安靜時的海面;大地充滿慈愛,讓人心醉;讓人感覺這里的每一座峰巒、每一塊石頭、每一株植物都皈依了佛——實際上它們的確被藏民族賦予了神性。高原如此新鮮,似乎剛剛誕生,還帶著襁褓中的腥甜氣息;大地如此純潔,像第一次咧開嘴哭泣的嬰兒。
        這一切讓凌五斗無所適從,他不由自主地呵呵笑了起來。他覺得,只有那樣的笑才能表達他對這塊土地的驚喜和熱愛,才能表達他對這至純之境的叩拜和嘆服。他感到自己正被這里的風和停滯的時光洗浴,它們灌徹了他的五臟六腑、血液經(jīng)脈、毛發(fā)骨肉。就在這個近乎神圣的時刻,他突然聽到了高亢、甜美而又野性十足的歌聲。
        他循著歌聲尋找唱歌的人,卻沒有看見她的蹤影。又轉(zhuǎn)了十多分鐘,才看到她騎在一匹矮小壯實的藏馬上,放牧著一大群毛色各異的牦牛和羊,一匹威猛的藏獒跟在她的身邊。看見他,她勒馬停住了,把粗聲吠叫的藏獒喝住。她穿著寬大的皮袍,圍著色彩鮮艷但已污臟的幫典,束著紅色腰帶,有一只脫去的袖子束在腰間。她最多十七八歲。他突然想起了汪小朔所說的德吉梅朵,但他不敢確定。
        她看他的眼神那么專注。他感到了她目光里的熱情。她的羊此時也大多抬起頭來看他,那匹藏獒不離左右地護著她。他怕驚嚇著她,不再向她走近,只在遠處勒馬看著。她笑著,招手讓他過去。她笑起來那么清純,白玉般的牙齒老遠就能看見。當他快要走近她時,她卻勒轉(zhuǎn)了馬頭。小小的藏馬載著她,一跳一跳地跑遠了,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聲。那匹高大的藏獒笑話似的沖他吠叫了幾聲,像頭黑毛雄獅一樣隨她而去。
        凌五斗向前方望去,沒有看見氈帳,也沒有看見炊煙,只有金色的草地一直延綿到模糊的雪線附近。她站在一座小山包上,只有一朵玫瑰花那么大一點。她的羊更不起眼了,就像一群螞蟻,正向她涌去。她的歌聲在前方突然響起來,那么動聽:
        不見群山高低,
        只見峰巒形狀,
        我的白衣情人,
        緣分前世已定……
        凌五斗如果能聽懂她的歌聲,一定會以為那歌是專門唱給她聽的。但他只能遠遠地、久久地望著她,直到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那天,他再沒有看見過她。他不知道她的帳篷支在哪里,不知道她的家在何處,不知道她是否已有“白衣情人”,也不知道在那樣無邊的曠野中,她是否感到恐懼,是否感到孤單。躺在單兵帳篷里,他以一種憂郁而又復(fù)雜的心情牽掛起她來,就像牽掛袁小蓮一樣。
        馬能聞到馬的氣息。軍馬很難見到其他同類,就像凌五斗很難見到其他人類一樣,他的馬循著姑娘的馬兒留下的氣味,在第三天來到了她放牧的地方。他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出神地望著一個無名小湖天藍色的湖水發(fā)呆。
        整個天空倒映在湖里。太陽從水里反射著光芒,與天上的太陽互相照映。但那里并不暖和,湖邊散落著發(fā)暗的殘雪。一陣風吹過,湖里的天空就晃動起來,太陽和云朵被扯得變了形,湖里的陽光頓時亂了。凌五斗忍不住往天上望了望。他看見天上那輪太陽是完整的,天空也是完整的,才放心了。
        藏獒對著他吠叫了幾聲,聲音像從一個甕缸里發(fā)出的。她抬起頭,看見是他,對狗說了句什么,那狗便不吭氣了,搖搖尾巴,乖順地臥在了離她不遠的地方。他和她隔著那個藍汪汪的小湖。他看見她望他的時候,有些害羞,雖然冷風勁吹,但他覺得自己的臉和脖子發(fā)燙,像被牛糞火烤過。
        她的臉紅黑、光亮,像一輪滿月,眾多的發(fā)辮盤在頭上,發(fā)辨上飾著銀幣、翡翠、瑪瑙和綠松石。耳朵上的耳環(huán),脖子上的項鏈,使她顯得貴氣而端莊。她的藏袍上有大紅的花朵。她笑了起來:“你看你,多像廟里的紅臉護法!”凌五斗聽不懂,他傻呵呵地笑著,覺得自己也該說些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馬,說:“我的……馬把我?guī)У搅诉@里。”
        “我叫德吉梅朵,我知道,你是天堂灣的解放軍叔叔。”
        軍馬很興奮,它們和她的馬親熱著。他覺得很難為情?!拔业鸟R和你的馬混到一起去了?!彼T馬過去想把它們趕開,但它們很快又粘在了一起。她看了,忍不住笑起來,她笑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一邊笑著,一邊說:“解放軍叔叔的馬欺負德吉梅朵的馬了!”“連隊都是公馬……”他感到很是抱歉。
        她笑著唱了起來——
        公馬母馬相愛,
        那是前世良緣,
        你像狠心父母,
        總想把它拆開。
        那些馬粘在一起跑遠了,他又回到了湖邊。
        “你的歌聲真好聽,比袁小蓮唱的好聽多了。”
        “天堂灣上的雪很厚,我從來沒有去過。我爸爸說,你們住在鷹的翅膀上?!?
        “袁小蓮是我……老家樂壩最好看的姑娘。我喜歡她,柳文東老師也喜歡她?!?
        “我爸爸說,天堂雪峰很美,但我只能看到它的山尖尖。”
        “哦,柳文東老師是我們樂壩小學的老師,他的課教得很好。”
        “我家的冬牧場在多瑪,從這里回去要翻越高高的苦倒恩布達坂?!?
        “我喜歡放馬,放馬的時候沒人管?!?
        “我有兩個弟弟,一個在多瑪小學上學,一個還在吃奶。我媽媽生下最小的弟弟后,身體就不好了,所以我爸爸趕回去照顧她去了,我只能一個人在這里放羊?!?
        “這么大的地方,只有我和你,還有這些牲口。”
        “你要在這里放多久的馬呀?”
        “你一個姑娘,放這么多羊,還有馬,還有牦牛,真是很能干……”
        “你在這里,我們就可以說話了?!?
        “在這樣的地方放牧,你一點也不害怕,真是了不起?!?
        “我好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我想說話的時候就跟扎西說?!?
        “扎西?要是我會說藏話就好了,你可以教我嗎?”
        “扎西是我們家的狗,它跟我爸爸一個名字。我爸爸最喜歡它,所以把自己的名字給了它。它有時候聽我說話,有時它根本不理我。我有時候也跟我騎的馬說話,它的名字叫普姆央金。”
        “我得去看看那些馬,我也會幫著把你的馬趕回來。”
        “哎,沒有想到你這么快就要走了,傻乎乎的小伙子,多謝你陪我說了這么多話?!?
        凌五斗騎著馬,轉(zhuǎn)身要走,但他不想轉(zhuǎn)身。他記得,這是他第二次有這種感覺。這感覺和她當兵走的時候,不想離開袁小蓮一樣。
        他回頭看了德吉梅朵一眼。德吉梅朵看著他消失在一個金色的山崗后面去了。
        那些馬撒著歡兒,就那么一會兒時間,已跑得沒了蹤影。凌五斗騎著馬找了半天,才在一個渾圓的山崗后面把它們找到。它們不愿意再返回湖邊,好像不愿意再受人管束。凌五斗把它們收攏,趕到湖邊的時候,夕陽已沉到西邊高聳的雪山后邊去了。西邊有一大塊天空呈玫瑰色,最高的雪山頂上還可以看到夕陽的光輝。
        德吉梅朵已把她家的羊收攏,母羊們頭頂頭、屁股朝外一溜排好,她正撅著一輪滿月似的屁股在羊屁股后面擠奶。幾只公羊和一些半大的羊在附近閑逛,幾只小羊羔子在羊屁股后面歡快地蹦跳。那些牦牛仍散落在四周,它們好像永遠都在埋頭吃草。聽到凌五斗吆喝馬的聲音,她抬起頭,對他笑了笑。
        扎西已經(jīng)認識他,不再對他吠叫了。但也沒有迎接他,只是禮貌性地搖了搖尾巴。
        凌五斗把所有的馬絆好。德吉梅朵已把羊奶擠完了。她手上還沾著奶汁和羊毛,她拿出隨身帶著的一個木碗,舀了一碗羊奶,遞給他,說:“你來嘗一嘗,還是熱的。”
        凌五斗接過木碗,他聞到了一股羊奶的膻味。他不習慣喝這種東西,但他還是喝了。
        德吉梅朵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她笑著看他喝完,自己也喝了一碗,到湖邊洗了碗和手。
        她把羊趕到一個離湖岸不遠的背風的山包下,把它們收攏,在羊群旁邊鋪了毛氈和羊皮,點了一堆牛糞火,準備睡覺。
        凌五斗沒有想到,她就是這么度過一個個寒冷的夜晚的,他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他把帳篷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撐好,然后走過去,對她說:“姑娘,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你是不是扎西家的德吉梅朵,但你不能睡在露天里,這會把你凍死的?!?
        “扎西?德吉梅朵?是的,扎西是我爹,德吉梅朵就是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
        “你,德吉梅朵?”
        火光映照在她紅黑發(fā)亮的臉上,她像是聽明白了這句話,使勁點了點頭,再次指著自己的鼻尖:“德吉梅朵?!?
        凌五斗沒想她真是德吉梅朵?!拔覀冞B隊的文書和通訊員都知道你?!?
        “是的,我家的這條狗也叫扎西。你說的扎西應(yīng)該是我爸爸吧。人家總把我爸爸和它搞混,我爸爸叫它的時候,好像是在叫他自己,我們總?cè)滩蛔?。我奶奶和我媽都不同意他給這條狗取這個名字,但我爸爸不聽她們的話?!?
        “我要跟你學藏語。我記起了一句話,扎西德勒。”
        她聽懂了,她高興的回應(yīng)他:“啊,扎西德勒!”
        “德吉梅朵?”
        她點點頭,“德吉梅朵?!?
        “德吉梅朵,扎西德勒!”
        “金珠瑪米,扎西德勒!”
        凌五斗指了指羊,德吉梅朵說了它藏語的發(fā)音,凌五斗就跟著她讀。他又指了指馬、狗、牦牛、火、帳篷、湖泊、天空、月亮、星星、云朵、雪山、我、你、睡覺、醒來……,每個單詞他重復(fù)幾遍,便記住了。而德吉梅朵,也跟他學著這些詞語的漢語讀音。
        顯然,在這樣寥廓而空寂的夜晚,這件事讓他們很高興。德吉梅朵亮晶晶的眼睛活潑地閃動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最后,他看夜已深了,就用剛學到的藏語對她說:“德吉梅朵,帳篷,睡覺……”
        德吉梅朵一聽他的話,害羞得轉(zhuǎn)身低下了頭。牛糞火的火光在她紅黑的臉膛上不停地跳躍。她說:“我跟羊、睡覺?!绷栉宥仿牰诉@句話。他搖搖頭說:“外面太冷了?!钡龥]有聽懂這句漢語。他只好去拉她。她用熱烈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順從地跟著他鉆進了帳篷里。
        凌五斗看她躺好后,從帳篷里退出來,躺到了德吉梅朵原先準備睡覺的氈子上。德吉梅朵撩起帳篷的門簾,看著他,“格格格”地笑了。凌五斗聽到她的笑聲,也“嘿嘿”地笑起來。

        作者簡介:
        盧一萍:著名軍旅作家,四川南江人,生于1972年。中國作協(xié)會員,現(xiàn)任成都軍區(qū)政治部創(chuàng)作室副主任,《西南軍事文學》雜志副主編。1992年開始小說創(chuàng)作。著有長篇小說《激情王國》《黃金腹地》《帕米爾情歌》,散文集《沿著世界屋脊》《眾山之上》,長篇報告文學《神山圣域》(合作)《雪山不相信眼淚》《八千湘女上天山》,中篇小說集《生存之一種》等多部著作,社會反響強烈。有部分作品被翻譯成英、俄、韓等文字。
        短篇小說《高原二題》獲第四屆全軍文藝新作品三等獎,《神山圣域》獲第九屆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獎,《八千湘女上天山》先后獲蘭州軍區(qū)第三屆昆侖文藝獎、中國報告文學第三屆正泰杯大獎等“五個一”工程獎等多個文學大獎,曾立三等功三次,二等功一次。
        責任編輯:劉金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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